胡清贵：全国师德标兵

　　在川东北与重庆城口、开县交界的深山峡谷中，有一位用半边孱弱病残之
躯，撑起一片教育蓝天，将满腔爱心和全部知识才华都奉献给山区学生的优秀
教师。他，就是去年被评为“全国师德先进个人”的宣汉县鸡唱乡黄连村罗家
梁小学土家族教师胡青贵。
　　“丢不下那些山里娃呀！”
　　1989年6月21日，一场预想不到的灾难降到了年近四旬的胡青贵老师头
上。
　　这天，他上完第三节课，刚才走下讲台，忽然一个踉跄，只觉一阵天旋地
转，接着便头痛欲裂，“哇啦哇啦”呕吐起来，眼前模糊一片，话也说不出来……
乡亲们闻讯后，纷纷冒雨赶来。请的请医，找的找药，用尽各种土法子进行急
救，见仍不见效，于是就用滑竿将他送到最近的开县满月乡卫生院抢救。后又
先后送到宣汉县医院、土黄区医院等处进行诊治。经过大半年治疗，他虽然头
不再疼，眼不再花，且能渐渐说话了，但左半侧身子从头部到脚全都失去了知
觉，右手、右脚虽未瘫痪，却也照样不听使唤……据宣汉县医院诊断：系蛛网
膜下腔出血，导致血液凝块压迫传导神经所致！
　　这年农历腊月14日，他被抬回家来养息。望着为他治病变卖家产后所剩
下的空空两间破房，他不禁双泪长流：作为一个男子汉不仅不能支撑这个家
庭，现在反还成了家里的累赘———终日瘫痪在床上……他一度绝望至极，甚
而萌发了自杀的念头。
　　可是，一想起自家两个活泼可爱，尚未入学的娃，胡青贵老师的心不禁揪
紧了：与他一同在罗家梁小学教书，却一直在闹情绪要求调走的另一位外地教
师，在他生病后不久也辞职远走高飞了，扔下一大堆学生娃。
　　胡青贵这位土生土长的土家族后裔，是村里第一位师范毕业生。他原本在
乡中心小学校教书。可是，当他看到老家罗家梁小学由于条件极其艰苦，从外
地派去的教师几乎没有一个安心。娃娃们的学习很受影响，以至不少人中途辍
学的情景后，便于1981年秋毅然打报告，辞去了令好多人羡慕不已的乡中心
校的岗位，回到了罗家梁小学。
　　黄连村可算是鸡鸣三县（城口、开县、宣汉），距县城有近200公里之远，
直到八十年代中期都没有一条通往山外的人行便道，上年纪的人几乎全是文
盲。由于不识字，山民们只好长期沿袭千百年来“刀耕火种”的落后耕作方式，
粮食产量极低，直到1985年前多数人仍生活在极端贫困线上，食不果腹，衣
不蔽体。1987年，一位山外货郎前来收购中药材，本村三社一位名叫罗长玉
的老太太十分便宜地卖给了他5元钱的党参。可这人欺老太太不识字，竟将一
张花花哨哨的袜子商标充作新发行的5元人民币给了她。再不能让这些悲剧在
娃娃们身上重演了！胡青贵老师打消了死的念头。他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活
着！为这些山里娃活着！为了重返讲台活着！
　　讲台也落泪
　　为能重新站到讲台上去，胡青贵老师跟病魔展开了一场顽强不屈的搏斗。
他一边继续吃药，一边悄悄练习手脚，并试图坐起来。一次，在练习中他不慎
摔下来，打翻了尿桶。妻子天黑从坡上回来，发现满身尿臭的他坐在地上，忍
不住伤心地哭了。他却开心得“哈哈”笑了：“我能坐起来*%！”就这样，
凭着顽强不屈的毅力，他终于能自如地爬起身子，端坐在床上和地下；右手也
能听使唤了，右脚也渐渐灵敏起来。终于，他可以在肘窝里拄根拐杖，就能扶
着床，沿着墙，一步步慢慢向前挪动了……
　　1991年4月，胡青贵老师得知在他生病期间上级派去的一名代课教师跑
到黑龙江打工走了的消息后，心急如焚，立即向乡政府和乡中心校递交了返岗
申请书。乡长和校长来到他家里，见他病情虽有所好转，但他连自己生活都还
不能自理，便劝他继续在家安心养病。可他说什么也不听：“我左半边身子残
废了，右半边还是好的呀，还能用嘴巴讲课，还能用右手拿粉笔呀……”乡长、
校长拗不过他，只好同意让他试试。
　　第二天，妻子在陡峭的山路上艰难爬涉了6个多小时，把胡青贵背到了他
魂牵梦绕的罗家梁小学。
　　罗家梁小学座落在二三社交界的一座孤零零的山梁上，海拔约有1700
米。两间没有安玻窗的土墙教室，夹着当中一间教师宿舍和伙房，学校占地面
积总共不到300平方米。这儿距胡青贵家有5公里之远，学生最近的也在1．5
公里左右，远的则有15公里以上。这里每年从农历9月便开始下雪，直到次
年清明才停，到谷雨后方才断霜。这儿因山太高坡太陡，迄今一切都仍与山外
的现代文明无缘，不要说电灯、电视，就连吃水、吃菜、吃粮也相当艰难。四
肢健全的人要长年累月坚守在这儿，都很不容易。对只有半边健全身子，生活
尚需要有人照料的胡青贵老师来讲就更难了！幸而他有一位贤妻，每学期开学
时，妻子或搀或背地将他送到学校，又定期给他送来粮菜油盐等生活必需品，
还代他到乡上为学生领取书籍副本。学校的另一位老师赵福太，是他生活上的
好助手。赵老师只要在校，煮饭之类的活儿就全由他独自一人承揽了。他要是
回家，也得先给胡青贵老师把柴和水备足，把菜洗净切好，这样，胡青贵老师
用一只手也就可以生火、煮饭和炒菜了！
　　生活上的困难也许还不足以吓倒胡青贵老师，真正让他作难的还是教学工
作。讲课，他靠坐在竹椅上还好点；要直起身来在黑板上板书就相当困难了。
一天，当同学们正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胡老师撑起身来打算到黑板前面去板
书，不料却按翻了椅子，重重地摔到了地板上。同学们顿时惊慌失措，哭着，
喊着，叫着，乱作一团。忙乱中，年幼力小的学生娃娃们怎么也没能把他扶起
来。直待在右侧教室上课的赵老师闻讯赶来，方才将他扶上了竹椅。胡青贵老
师却没事一般，反转宽慰道：“没得事！没得事！”他休息片刻，刚才喘过气
来，又忍住剧烈疼痛继续上课了。这些年来，胡老师在讲台前究竟摔倒了多少
次，又有多少次被跌得皮青脸肿甚而头破血流，他自己说不清，学生娃娃们也
记不清，只有讲台最清楚。若是讲台有情，讲台也定会掉下辛酸的泪水！
　　洒向学生都是爱
　　作为高寒贫困山区的学生，由于家境贫寒，加上又受“读书无用论”的影
响，往往读完小学一二年级，能认得自己的名字，做得来最简单的加减法，就
辍学回家了。要把这些散居在高山陡坡间的学生一个个动员回校，对身体健全
的教师都相当吃力；对胡青贵老师来讲，其中的艰辛，就更难以想象。
　　学生廖义平的家离学校有10多公里。读3年级时他忽然辍学了。胡青贵
老师多次带信，仍不见他返校来读书，便决定利用星期天亲自去他家动员。那
天农历冬月初七，大雪封山。天刚亮，胡青贵老师就拄着拐杖，冒着鹅毛大雪，
从学校出发了。陡峭狭窄的羊肠小道，雪多路滑。上坡时，他侧卧在雪地上，
把全身的重心都移到夹在右肘间的拐杖上，让右腿拖着失去知觉的左腿，一寸
寸慢慢向前爬行。下坡时，则侧坐在雪地上，用拐杖拄地滑行。雪地上留下深
深一道痕迹。他的手和脚被磨破了，鲜血点点滴滴洒了一路。一段在常人只需
一个多小时就能走完的路程，他用了整整8个多小时也还没有走完。眼看尚差
3公里多远就达到目的地了。谁知，在一个陡峭处，他不慎脚下一滑，竟滚下
了一个丈多深的雪坑。
　　村民胡子春打猎，发现了雪地上的这条血痕，还以为是受伤的野兽在逃亡
时流下的血呢！于是，便赶紧循着血痕追去。忽然，前边的血痕不见了。他张
眼四处搜索，找了好久好久，才发现被漫天大雪覆盖，已经冻僵过去了的胡青
贵老师。他大吃一惊，跳下雪坑，将胡青贵老师背了上来，一面用体温温热了
他，救了他的命，一面埋怨道：“你也真是———，这么大的雪，还去动员啥
子学生哟？走，我背你回去！”说着，便俯下身，不由分说地把他驮在背上要
往回走。胡青贵老师却死活不肯依从。他强行挣脱下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回
去？不行！你不能让我白跑一趟！”胡子春见状，只好默默重新背起他，向廖
义平家奔去。暮色苍茫中，廖义平父母望见满身雪花的胡青贵老师来到他家，
一时竟呆呆地楞了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第二天一早，他们就把孩子和胡老师
一道送回了学校。
　　据山民们讲：近7年来，胡青贵老师为动员学生入学，累计达50人次，
总行程近1000公里！那1000公里路上，他究竟摔了多少跤，流了多少血，险
些多少次献出生命，唯有山沟山梁可以作证！
　　为了不让乡亲们的娃娃因贫困失学，胡青贵老师还动员妻子余兴莲到学
校来，利用课余时间带领学生饲养山羊、种植“三木”药材，开展勤工俭学活
动，代为家境贫寒的学生交纳书杂费。现已先后为廖义平、张元清、向文书等
20多名学生代交书杂费1000多元。
　　对胡青贵老师来讲，让所有学生都一个不辍学这还远不够。他的目标是把
每一个山里娃都尽可能教好，让他们长大后个个都能成为改变家乡贫穷落后面
貌的优秀人才！为此，他和赵老师一道除将家距学校15公里以上的两位学生
留下来，同他们一道同吃同住外，而且在教学上还特别认真。尽管他已有20
余年的教学经验，但每堂课他都照样认真地备好教案，认真进行讲解，丝毫也
不敢马虎。批改作业时，则把学生逐一叫去，当面指点；不懂处，则耐心辅导。
　　胡青贵老师就这样把自己满腔的爱心都洒给了学生。20年来，他所教的
复式班，各科教学质量连年都名列全乡同年级第一二名，入学率、巩固率均达
100％！
　　日前，记者前去采访时，胡老师高兴地讲道：今年5月上旬，他被光荣地
吸收为中共党员！　　李廷尧 本报记者 何世勤